如果事情真发展那个地步,对他们来说只是睁眼闭眼的时间,对其他百姓来说就是无时无刻的凌迟。

宋轻舒从来没想过要当圣母,但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利用国难。

要她眼睁睁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百姓受苦,她做不到。

姜尚仁不说话了,只是垂着脑袋站着,木讷地看着地面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说出那么一大段话,结果全都落空,宋轻舒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惆怅。

她拍开姜珏南试图伸过来的手,撑着桌子站起身:“我知道年轻人想法急,考虑事情也不够周到,有时候为了赶紧达成自己的目的,会忽视周围的情况。”

“其他我就不多说了,最后一句,其他人的命也是命。”

她越说越觉得疲惫,摆摆手就不打算继续聊,转身回屋。

“夫人!”

姜珏南这声呼唤没有得到回应,他也跟着叹了口气,看儿子一眼,“你怎么想?”

姜尚仁恹恹地摇头:“还能怎么想?我也知道娘说的对……只是这么好的机会,唉,安心练兵吧。”

说到底还是他太弱了,只要他手段足够强硬,以后绝对可以不用借助捷径和特殊机遇,也可以达成目的。

这么多年都已经等过来了,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和娘闹不愉快。

更何况娘本来就是对的。

思路通畅,他反而更觉得为难。

“爹,这怎么哄啊?”

以前那些小事闹着玩也就算了,这回这么大的事情,总不可能靠一包糕点或者一个簪子就能好。

“解决矛盾呗,还能怎么哄?”

姜珏南直摇头,“她生气是因为觉得你不在乎百姓的性命,人命是底线,就算这时候捧上金山银山,她也还是要觉得不爽。”

“我倒觉得,不如你现在跟进去踏踏实实道个歉,承认自己的错误,计划好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练兵……多挨两句骂。养这么多年,跟亲儿子似的,她总不可能因为你一次选择错误就不要你。”

姜尚仁怕的就是这个。

他连做几个深呼吸,赶紧在心里打腹稿,小跑着钻进宋轻舒房中,乖乖道歉去了。

接下来的场景无非那么个情况,姜尚仁试图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,他不会再尝试用边境百姓的命来给自己拖延时间,以后也一定会尽量注意百姓。

宋轻舒被迫坐起来待客,拖着满身疲惫连着叹气。

“你说你,何必呢?”

以这个短句开头。

以一句感慨结尾。

“我就说嘛,跟在我身边养了这么多年,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,不该那么冷心冷情才对。”

进行一大段无法预计字数的劝告。

她一边说,还得一边引着儿子回应自己,不许对方走神。

确认儿子把自己那些话都听进去了,才依着对方的意思和他一起制定计划。

这意思就是不跟他闹脾气了。

姜尚仁一共在那扇门里待了半个时辰,再拎着张纸出来的时候,表情已经恢复往日那边的平静。

“怎么样?”

姜珏南一见他出来,赶紧凑上去问情况,“你娘还要你吗?”

姜尚仁眼神奇怪地扫他一眼:“那毕竟是我娘,怎么会不要我?爹,你今天有点奇怪。”

“啊?嗯,哈哈。”那块向来没反应的木头学会了胡乱发出几个音节打哈哈。

“娘给我做了大概的方向,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自己去细化,我忙着呢,再跟你聊几句就该把刚刚的灵感忘掉了。”

爹会出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,多半是因为情绪被娘牵扯着,这次肯定也不意外。

他不在这里多浪费时间,丢下了最后这么一句话就赶紧钻进自己书房里,根据那张计划纸进行详细的拓展。

娘给他提供了很多他在兵书上都没有见过的思路,他现在有数不尽的灵感,要赶紧写上才行。

“跑什么?小兔崽子。”

姜珏南头一回这么没面子,扭头看到另外一边几个脑袋叠着在偷看,又做出凶巴巴的模样,“还不赶紧去做饭?你们娘亲今天累成这样,你们只用在家中负责念书和玩闹,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,小心她也不要你们了!”

一排小脑袋整齐地消失。

等到院子里只剩自己一个人,姜珏南才搓搓手掌,轻手轻脚地进房门。

“你们这座城恐吓小孩不犯法啊?”

门一开,宋轻舒头都不用回,就这么丢过来一句。

姜珏南故作沉重地叹口气:“我只是负责帮你把这个思路引出来,不代表我也和他一样草菅人命啊。我付出了自己的名誉,说自己不想说的话,是受害者。你不安慰我吗?”

半躺在床头的人这才回头,表情里满是惊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