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弘光一目十行地扫过卷宗,紧凝的双眉渐渐舒展。

他讲手机还给欧阳浔,已经恢复气定神闲之态。

“现在你放心了吗?”

欧阳浔眸色平静地看着他,脸上没什么情绪:“经济案件,我和奚小姐已经完全弄清楚,并且不打算追究了。我们现在只想知道,我父亲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。”

“安先生,如果有任何你能说的事情,请不要再隐瞒,我们不会录音,不会录制视频,你现在说出来的话,也没有其余人证。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。”

安弘光眼眸里渐渐浮现出挣扎迟疑之色。

欧阳浔再加一句:“我知道,其实这件事里,并不只你和奚筝。至少……我父亲去见的那个人,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。”

安弘光眸中迅速掠过一抹惊色,没有逃过奚筠和欧阳浔的眼。

两人对视一眼,奚筠深深叹气,和他打感情牌:“安叔叔,不管当年的事情怎么样,你帮过我父亲是事实。我想如果他在世,绝不会希望我针对您,我现在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已。”

“安叔叔,哪怕你今天什么都不告诉我,我也不会对您做什么。孟霁衡

那边如果有什么动向,我依旧会来告诉你的。”

见安弘光仍旧没有要说的意思,她失落地垂下眼,对欧阳浔道:“算了,不要逼迫安叔叔了,我相信他有自己的苦衷。我们走吧。”

两人准备起身,似乎当真要离开。

“等等!”

安弘光终于熬不住内心的煎熬,用力抹把脸后道:“我告诉你们……”

他仿佛瞬间苍老十岁,整个人都显得颓丧而萎靡不振。

回忆起过往,他眼里也有后悔和痛苦。

“阿筠……”

他哑声开口:“我不是故意的,请你原谅我……当时需要大笔资金,我没办法,才利用你威胁你父亲。但后来我才发现,其实他是知道真相的,他会帮助我,只是不希望我为难。”

“那之后,我去和他商量,准备利用这件事钓大鱼,给对方挖一个坑,没想到对方很警惕,反倒是将事情给闹大,把你父亲给推入万劫不复之地。”

“他在被抓后,始终没有供出我。甚至晦暗地提醒我,要我继续做这件事,可我不敢,我怕,所以……”

他退缩了。

安弘光吐出一口浊气:“我确实对不起季明,但我制造车祸的本意,本意

是想要以疗养的名义,将他给送出国的。当时我都布置妥当,能够确保他的安全的,但还是出现意外……”

“我当时很怕他会连我和其他人一起铲除,就选择放弃季明,断尾求生……”

舍弃安季明,能保护他和参与的绝大多数人,他以为是大义灭亲,但其实心里一直受到良心的谴责和折磨。

那天看见安季明时,他是真的害怕。

安弘光用力抓抓头发,眼眸发红,看起来很焦躁般。

“我辜负了所有人,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出卖,我不配做父亲,更配不上那些人的信任。”

随着奚筝的事情过去,他的日子渐渐好过,他以为都过去了……

现在旧事重提,他发现自己良心始终未曾得到安宁。

奚筠捏紧掌心,胸腔微微起伏,百感交集。

她很气愤,却提不起怒火对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吼。

可恨,又可怜,大抵就是形容安弘光这样的人。

欧阳浔侧眸看看她,又将视线落在安弘光身上:“所以呢,让你害怕的那个人,是谁?”

安弘光眼眸愈发红透。

他苦笑一声,道:“能让我害怕的,又能有谁?你们仔细去查查看,在

奚筝犯事那段时间,谁忽然暴富,拿着源源不断的资金去发展公司,就会明白了。”

他不想直接回答。

奚筠和欧阳浔都没强求。

都已经提示得这样明显,只要去查查看,想必会有答案。

两人起身,准备告辞离开。

“阿筠!”

安弘光急急喊她,眼眸满是期待和歉疚:“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,但你能……能原谅我吗?”

奚筠脚步微顿一下,平静道:“我不清楚,因为我爸爸到死,都不知道你的退缩。他是怀抱着对你的信任,离开这世界的。”

话音落下,她就毫不犹豫地离开。

两人坐在安雅居外的车内,默默拿出手机,各自搜索。

良久后,他们从屏幕间抬头,同时吐出一句:“鼎盛。”

莫凌霄的父亲,莫怀生。

奚筠脸庞覆着层霜,让她看起来冷冽而危险。

“该去警局了。”她没什么表情道,“你已经录好音了吗?”

“嗯。”